第1107章杨萧的苦日子

续计算草纸上繁乱的数字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儿童医院

    苏芩带着母亲做完了所有检查后，便满心焦虑的牵着她的手坐在了走廊边的长椅上。

    距取结果的时间还有十五分，这十五分对她来说，是从未有过的煎熬。

    苏芩咬着下唇，纯色一片惨白。

    女儿妞妞还毫无知觉的躺在病房里，而母亲这边，又对还未取出的结果一无所知！

    她，是真的快要崩溃了。

    “小芩，你怎么了？脸色这么白，是不是生病了？”

    大概是苏芩的小手冰冷的过分，以至于不怎么敏感的苏母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。

    “没……我只是，有点想妞妞了。”

    不想母亲担心，苏芩下意识的抽出自己的手，苦笑一声。

    “妞妞？”苏母皱皱眉，一下子联想到病房里那道娇小的身影，“你说的是那个昏迷的孩子吗？她也真是可怜，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些……”

    在提起妞妞的时候，她明显感到心角微微抽痛着，但是，除了这一瞬间难以捕捉的感觉外，再无其他。

    “……妈，妞妞是您的外孙女啊，您好好想想，她最喜欢吃您煮的水煮蛋，我还因此指责过她……”

    苏芩转过身子，认真的盯着一脸茫然的母亲。

    她以为，就算她忘记所有人，她都不会忘记妞妞。

    因为现在的妞妞虽然长的更像许卓熙一点，但是她的脾气秉性都跟当初的她如出一辙！

    “……你在说什么傻话？是不是又想逃课？家里供你上学不容易，你要知道，这一年的收成，才够你上这一学期……”

    虽然苏母的絮叨没有引起苏芩的反感，但是却令她心酸不已。

    苏母现在絮叨的，正是她考上高中之初。

    那时候，家里条件差到快要揭不开锅，但是为了她这难得的名额，父母还是将自家本来就不多的菜地抵押给了村里的大户。

    可她那时候却因为自卑，经常性的逃课，甚至大言不惭的说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来贴补家用……

    在她有又一次逃课后，班主任终是忍无可忍的叫来了父母。

    她记得，那一天，天空不时的落下细若针尖般的毛毛雨，可是父母谁都没有想过要躲一躲，他们只是淡漠的看着她。

    那一天，父亲一个人蹲在角落抽了好久的烟，就在她以为他们临走都不会再跟她说一句话的时候，母亲开口了……

    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：家里一年的收成才够你上这一学期，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上，就跟我们回家吧……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雨水灌进了耳朵、迷了眼，她只知道，他们说话的声音，伴着鞋子踢踏在水泊的声音逐渐消失，他们的面孔也在淅沥个不停的细雨中缓缓消失，而她，却很久回不过神……

    从那天起，她再没有旷过课，一直到高中毕业……

    “妈，对不起，让您跟爸费心了……”

    苏芩红着眼眶，一把将年迈的母亲拥进怀里，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倾泻而下。

    原来，她做错了那么多，一直包容她的，都是在她背后默默无闻的他们。

    “你呀，还知道要说对不起！你不知道，上次我们回去以后，你爸就病了，他高烧了好多天，村里的医生说是着了凉气，得了肺炎，他却死命的拦着我，不让我告诉你，也不让我买药！”

    苏母唉声叹息的伏在她的肩头，语调无助的像个只有几岁的孩子。

    家里的情况只有他们老俩知道，为了不耽误她的学业，老头子硬是喝开水扛过了那次让她记忆犹新的肺炎……

    抱着苏母的手臂一僵，苏芩满眼不敢置信的退后一些，双眼呆滞的看着愁眉苦脸的母亲。

    当年的事，她的确是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一直以来，她总以为父亲的肺病是因为常年的吸烟所致，可是现在骤然听到母亲的话，她的思绪才骤然清晰，父亲的肺病，何尝不是因为那天总也下不完的小雨……

    “小芩啊，我跟你爸商量过了，你如果真的不喜欢上学，我们也不逼你了，说到底是个姑娘家，早早嫁一个好婆家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    苏母看着她，眼底满是溢于言表的骄傲。

    他们，从来没指望着她能够出人头地，更没指望着苏家可以在她手里发扬光大。

    他们希望的，从来都是她的不后悔。

    如果她愿意读书，哪怕卖了家里这几间破瓦房睡公路，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。

    可若是她真的不开心，那么，即便是强迫她念完了这几年高中，她也不会认真的过她的生活。

    所以，苏父和苏母再三讨论之后决定，让苏芩自家选。

    只是，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跟苏芩说，他便病倒了，一病不起……

    “妈……女儿真是个不孝女！”

    大概是猜到了她不曾发现的这些，苏芩哭的不成人形。

    她向来以离开那座小山村为荣，却从来没想过要怎样把父母接出来，多陪陪他们。

    甚至在他们不同意她跟许卓熙的事情的时候，还狠心的埋怨过他们。

    在她第一个孩子逝去的时候，她更是恶毒的想过，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……

    她，真的不配做他们的孩子，不配做人！

    “小芩啊，你是不是上学要迟到了？我这边也没什么事，要不，你先回学校吧。”

    苏母像是突然想到她旷课被罚的事，不由的再次揪紧了心。

    她知道她不爱读书，可是，这学期的钱已经交了，怎么都要上完这学期吧？

    “……妈。”苏芩哽咽着，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的攥着她早已失去光泽弹性且粗糙的大手，“我今天哪都不去，就陪着您。”

    许卓熙算什么？

    妞妞又算什么？

    他们之余她来说，不过是生命的过客，和生命的延续。

    可是，母亲不一样，她给了她生命，给了她所有需要的理解、保护，他们默默付出了那么多，她却明白过来的太晚……

    只是，她从小就明白一件事，好饭不怕晚！

    从现在起，她要撑起那个几近坍塌的家，她要给母亲一个无忧的未来！

    就在她暗自下定决心的同时，位于住院部九楼病房的妞妞终于醒了。

    她睁着迷惑的大眼睛，里面划过浓重的不安。

    “妈……妈咪……”

    她下意识的做出吞咽的动作，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很痛。</p>